織帶與織帶機

『哈娜,妳要不要來學織帶?我們現在在大樹下。』

Ina一句話,開啟我與織帶的緣分。

平時和村子裡的Ina(阿美族的阿姨)們都是跳舞時候見面,
後來一起做跳舞的帽子,跳舞的裙子,
Ina們也知道了我不會做但是喜歡這些手作。

Ina的織帶課,是部落大學經費的課程,
上課地點就在村子入口的大樹下,
天氣熱時真的只有樹下才會涼爽,
下雨就挪到旁邊住家的屋簷下,
誰誰經過都要打聲招呼,
經過的人如果開車車速快一點的,
打招呼音量也要大一點。










Ina教法很生活化,
大家一起聊天,手上動作準備線材,
資源有限只有找到兩台織帶機輪流讓兩個人織帶,
其他人都支援這兩個人,
感覺古早時代就是這樣在運作的。







我旁觀十分鐘,Ina就讓我上來織,
動作重複性很高,總是新手有些地方要改進,
Ina看起來在聊天,
還是知道我的織帶哪裡沒做到位,
忽然走過來特別示範給我看。

『妳看,這樣,這樣,然後這樣,妳看這樣就很漂亮了呀。』

說真的我沒有馬上知道這樣是怎樣?為什麼要這樣?
但是那個畫面就刻在腦海了,
直到後來我做了兩公尺長之後,
忽然「叮咚!」了解Ina說的這樣是怎樣,
這個理解的過程是自己不斷做而驗證出來的,
我是在做中學,
自己用眼睛去看,用手去感受,用心去體驗,
沒有教科書,沒有專有名詞,沒有步驟一二三,
我重新體會一次幼兒學習事情的過程,
很舒服,很有趣,
深深刻印在身體裡。
顏色艷麗的織帶在織帶機上成型,
這花色是要織男性的腰帶,阿美族部落傳統儀式上會穿的。







後來我分配到可以帶織帶機回家一個星期,
織一條四公尺長的腰帶,
羽喬來找我們時,正好織到一半,
羽喬看我織了十分鐘,
她也上線開始織了,
我完全沒有解說,
都是她自己觀察自己理解,
當時羽喬國小一年級。












這條腰帶後來成為老公阿堯參加阿美族傳統舞蹈時標準裝備。




因為資源有限,
織帶機只能大家輪流使用,
一台新的織帶機所費不貲,
織帶機需要榫接木工才能承受織帶過程的壓力,
Ina們看上會做木工的可布和阿堯,
請他們做織帶機,
後來可布做了一台給Ina,
阿堯做一台給他老婆我。




































































做好織帶機,
我們忙於蓋房子,農園農作,社區事務,環境教育,
織帶機幾乎淪為掛東西的架子,
終於,羽喬再度光臨。







 這次羽喬從設計花色開始,
一切從頭開始做起。

織累了,盪盪秋千,
盪完秋千,再回來織帶。
扣扣扣的織帶聲,
我想到唧唧復唧唧的故事時,
羽喬忽然老成的嘆了一口氣。

『很久以前有一個女生她織布織一織,
和妳一樣嘆了一口氣耶!』我覺得古詩的場景來到眼前了。

『那然後咧?』羽喬看我說得認真,也好奇那一位織女的事情了。

『然後……』很複雜耶,那我簡短一點說好了。『然後……她就去當兵了。』

『!!』@@

後來為了取得小朋友的信任,
不是隨便呼嚨,
還是把整首木蘭詩的故事說完了。
























這條織帶的花色我十分喜愛,
雖然邊緣沒有平整,
正好看出哪一段是誰織的,當時心情如何,
可以說出一個故事來。

這條事事如意帶(剛好四十四條經線)做好後送到羽喬家去陪伴她,
我再用羽喬設計的顏色花樣,稍微改一點,再織一條自己的。








然後結合在袋子上,成為袋子上的背袋。







一條織帶,
編織了Ina接納包容的心,
我享受重複不斷手作的情,
阿堯製作榫接木作的精力,
羽喬揮灑創作的能量,
每一件手作,都有一篇故事,
這是手作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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